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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0章 鬥雞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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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0章 鬥雞

光宅坊好像依舊沒有什麽變化,新柳巷巷頭的柳樹下,也不見了從前閑聊的婦人。

五月中旬,大蒜到了收獲的季節,有些種蒜的百姓便忙碌了起來。徐氏和景熙帝也不意外,先回了宅院。這裏從前的侍從沒有撤走,房屋仍然保持幹凈。

徐氏豎抱著醜奴,她在這裏生活了半年多,很少出門,對這裏是很有感情的。一些布置上,也是仿照了從前崇仁坊的如意苑,極合自己的心意,但是沒有當初布置如意苑時的喜悅。此時重回舊地,又是一番感慨,心境也不相似。

醜奴睜大眼睛,四下環顧。她很活潑,力氣很大,指甲長得也很快,喜歡用手抓著什麽東西,因此徐氏是不敢讓她靠近一些東西的。

抱了一會,她就覺得有些累,把醜奴遞給了身後的乳母,也沒什麽欣賞的心思了,只想趕緊躺在榻上休息。孩子吃奶很兇,自然長得有些快,小胳膊小腿都是肉肉的,沒辦法抱得時間太長。

徐氏很認真地說:“我覺得醜奴有點胖。”

景熙帝笑:“光吃不動能不胖麽?等她會走了,自然就瘦了。”

徐氏覺得有些道理,她精力不是很好,有些應付不了越發活潑的女兒,抱了一會就感覺到疲憊,“等她年紀大了,給她找幾個玩伴吧。不然真得受不了。”

孩子總是對眼熟的人較為信任,景熙帝早出晚歸,雖然常去看望,但是醜奴忘性大,每次見他都伸手一抓,於是景熙帝的臉上就多了一道紅痕。

景熙帝略一思忖,“玩伴的話,太小人家家裏人也是不放心的,恐怕要到六七歲了。”

徐氏想想還有那麽多年就覺得心累,忽然靈機一動:“漢王、代王世子他們不都有孩子麽?常帶去宮中聚聚也是可以的。”

男女有別,即便是母子關系,外男非經通傳也不得入後宮。但是孩子就沒這麽多規矩了。

景熙帝也有些想漢王了,他這半年來太乖巧了,很少惹事,又不領事,所以已經很久沒進宮了。換言之,他也有些日子沒有見漢王了。“庖廚的人,有些都跟我們回宮了,沒剩下幾個了。”

徐氏順勢接道:“是啊,晌午的午膳可怎麽辦呢?”

景熙帝頷首,“漢王府離這不遠,我們就去那吃啊。”

徐氏點點頭,悄悄往外看了看,小聲道:“要不要帶醜奴?”

“好不容易出宮一趟,也該讓他見見自己的侄女了,上次見面還是洗三的時候呢。”

於是兩人愉快地帶著孩子去漢王府了,只是馬車行到半路,徐氏突然問:“你覺得漢王在家麽?”

景熙帝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,沈默了一會,輕聲道:“我猜,他在...”

“鬥雞場。”

徐氏得意於兩人的默契,於是馬場改道,去了東市。

只是越往裏走,越感覺道路擁擠,馬車很難行進。此時道路兩側都圍了很多人,還有膽大的,居然爬到了樹上。

兩人只好在中途下了車,景熙帝蹙起了好看的眉,待看到周邊還有維持秩序的坊正還有衙門的人,臉上一松,“人怎麽這麽多?”

旁邊有人七嘴八舌地解釋了,“東西兩市鬥雞祈福呢,西市求得是河北道別再發生水災了,東市求得是河南道到可別再旱了。”

河北道的主體部分是太行山以東,燕山以南,黃河以北的河北平原,這裏水道縱橫,支脈眾多,多條大河流經此處入海,排水不暢,極易造成水災。而河南道北起黃河,南接淮水,土地平坦肥沃,糧食產量約占了全國四分之一,一旦發生旱災,顆粒無收,百姓流離失所,極易暴動。

景熙帝登基快二十年了,最擔心的就是農業問題。雖然知道這些祈福只是心理安慰,但還是很欣慰。他們也不再往裏走,而是找了間茶樓,從後門走到東市最貴的一間茶樓,在二樓站了一個位置。

此時市頭已經壘了高臺,擺了佛像和供奉,另有穿著袈裟的佛徒手持木魚,圍成一圈誦經。沒過多久,佛經念完,一行人上了臺,跪地磕頭,恭敬上香。隨後,佛徒領著一行人坐在不遠處,又有侍從清理場地。

沒過多久,頭戴紅繩的指揮各自領著自己的戰雞站在場上,彼此行禮後各退兩步。兩只公雞昂首挺胸,你來我往,雞毛亂飛,場下的人奮力叫喚。

徐氏還是第一次直面鬥雞,看地津津有味。反倒是一側的景熙帝在人群裏搜索著。

也不用他搜索,離得最近蹦地最歡的那人就是漢王。

他白了一些,也胖了不少,大約興到深處,臉色都泛起了潮紅。

景熙帝一時無言,“他對鬥雞,倒是真心喜歡。”

徐氏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,“有什麽不好麽?總比周曄愛好□□、宋志遠欺男霸女來得好?要我說。長安三大紈絝中,唯獨漢王最名不副實,也不知道是誰評出來的。”

太後侄子周曄貪戀美色,尤愛□□,鬧過不少事端,也是禦史臺嘲諷的主要對象;而宋志遠則是已逝廬陽公主之子,偷雞摸狗、欺男霸女,名聲很差。廬陽公主雖非先帝親妹,卻也是有親戚情分,又早早逝去,故而先帝對宋志遠很是寬容。

當然,先帝本身就是個寬容的人,只是對接班的景熙帝較為苛刻罷了。

景熙帝笑了笑,都是過去的爛賬,沒必要翻出來。他靠在窗邊,耳邊是醜奴興奮的呀呀聲,饒有興致地看完了整場鬥雞,最後雙方打了個平手。

漢王豪爽地用袖口擦了擦額頭的汗,而後接過水壺,仰頭一飲而盡。站得太久了,腿疼腳疼,還嚎了嗓子,就很渴。

歡歡冷不丁冒出一句:“陛下在看您呢。”

“噗哧。”水流從漢王的鼻子裏冒出來一些,他捂著嗓子止不住地咳嗽,過了好一會才緩過來,聲音高揚:“你說什麽?”

歡歡笑,“在茶樓上等您呢。”

漢王有些納悶,“他們怎麽出來了?”

他用帕巾擦了臉,扇子一扇,走進茶樓上了二樓,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景熙帝腿上的醜奴。

“哎呦,我的乖,都長這麽大了。”就很浮誇,極其地浮誇,還想伸手去抱。

徐氏看著他手指上帶著一長溜的戒指,心中感覺有些怪,沒聽說漢王是這麽奢侈的人啊。

漢王極其熱心地將手上的紅寶石金戒指取下,塞到醜奴的手裏,於是醜奴想要抓著的手瞬間抓緊了金戒指,沒有往漢王的臉上抓去。

他熟練地抱著醜奴,順道給二人行了禮,笑道:“皇兄,皇嫂,你們怎麽來了?”

徐氏這時才覺得,其實漢王挺有眼色的,從前他可沒有喊過自己皇嫂。

景熙帝面上含笑,解釋道:“徐七郎快要成婚了,到時不方便出席,所以今日先上個禮就算了。”

他這樣說已經極其給英國公面子了,畢竟只是一個二房的不知名庶子罷了。若不是中間有徐氏這層關系,景熙帝是不會關註這樣人的。

漢王輕輕點頭,心中對徐氏的評估又上了一層。他顛顛醜奴,又捏捏她的小腿,“這孩子,挺有勁兒,說不定還能習武。”

景熙帝微微含笑,伸手捏了一下醜奴的嘴,讓她小心別咬金戒指。“看她天賦,多學點總是沒有錯的。”

“不過長平也大了,跟醜奴也玩不到一起去,你有空帶著孩子多進宮。”

漢王也有孩子的,只是姬妾所生,算不得嫡子,哪能進宮陪伴公主呢?這不是擡了臉麽?他微微思忖,笑道:“不急不急,等我辦完婚禮的。”

徐氏一楞,忽而插嘴道:“哪戶人家?我怎麽不知道?”

漢王心裏嘀咕,你當然不知道,就連他親母懷王妃都不知道呢。不過那又怎麽樣,景熙帝都這般說話了,他今年肯定是要成婚的,至於是誰,回去再定下就是了。“還在談,應該差不多了,定下才準備給你們傳信的。”

幾人一起吃了晌午飯,邊吃邊聊,一直聊到金烏西沈,霞光滿天。

景熙帝看了看天色,便和徐氏一同去了國公府。

過去的一年中,徐氏短暫地在國公府住了幾天,但很低調,動靜很小,還是被接入宮中才被眾人所知。

徐氏有些難言的傷感,“我其實很想帶你們去我從前的房間看看的。”

景熙帝垂頭看她,風吹動徐氏的發絲,有些繚亂的美,他忍下動手的欲望:“怎麽?現在不能看麽?”

徐氏淺淺地笑,“二房人很多的,也不知被哪位兄長住了去。”

她還是圓了臉面的,那個房間不算大,東西朝向,采光一般,後來給了兄長的姬妾住了去。

景熙帝聞言,輕聲道:“看看吧,朕想看看你長大的地方。”

徐氏還是沒有把景熙帝帶過去。那裏畢竟是後宅,女郎眾多,易生波瀾。

她將景熙帝帶到了自己常去的一處花園,在靠墻的一棵大樹停下。這棵樹挺粗的,但底部的枝幹有些空,且正好對著墻面,若是旁人不仔細看,是不會發現的。

徐氏四下看看,便將不遠處的小鍁拿了過來,蹲下挖著。

“我以前有喜歡的東西,房間裏藏不住,第一次就藏在這塊空心的地方。只是你也看到了,這個地方這麽奇怪,常有人過來翻看。所以我第二次來的時候,東西就沒了。”

景熙帝也蹲了下來,“藏了什麽?”

“是一根銀簪,過年的時候親戚來,也送了我一只。”

徐氏有些得意,“後來我就在樹下挖坑藏了。只是成婚的時候,府裏給了很多樞產,就忘記這裏了。”

她的童年記憶是很多的,只是也沒有什麽一同長大的朋友能夠幫她記住,隨著時間的推移能記住的越來越少。

徐氏挖了挖,坑下的東西才顯現了出來,是一個深色的布袋。

她還記著這個布袋,但已經不太記得裏面裝什麽了,於是把它抱了起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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